梦游九寨
七月天气,香⾕已收,农事渐了,而中秋迟迟未至。
沉沉庭院,终没了酷暑的张狂,曾你我并膝的小凳,散坐在檐下沉默。
飞过两只老鹊,衔起一星暮云,又是夜晚来袭。
你从来说你很忙,将许诺给了我许多许多。
我那不停泊的心,今夕让目光远远透过了星云,终还是去了九寨。而此季,正是九寨最优美的等待。深怕又负了约,正如你之负我。
挥挥⾐袖,我接近了云彩,蔵、羌族自治州里,丫字形的树正沟、查洼沟和则⽇则沟,还有一条扎如沟,正是我停泊的彼岸。
九寨,原本是九个古老蔵族寨子居住的一条山沟沟。
翠海、叠瀑、彩林、雪峰、蔵情,那一件件,一桩桩的想往,曾一年年在心里盘桓不去。
你曾携来九寨初秋还未曾金⻩的栌叶,夹⼊寄我的书函,第一次将我的想念赋予了山的精灵。
可我却听说,⽔才是九寨的魂魄,而从你指尖散落的的清泓,你却不肯轻易地提及,那一声轻轻叹息,却仿佛在我心里回旋了千年。
九寨,你是什么样的?
我轻盈地转⾝,停在一株大硕苍翠的柏树枝上。从眼前流转而过的是轻漫的淡雾薄烟。
环顾四周,我微微领首。月下暗光疏影,峰峦叠嶂尽染一层宁静柔美。夜⾊如梦,任夜风轻轻拂过面庞,仿佛雁儿停在林梢,只想着恬然地⼊睡。
可我已然奔波了千里不是吗?
昔⽇梦境里的奔至九寨的惊喜为何不曾在

臆中沸腾?
我说过,我要在汨汨鼓动的涌泉中浴⾜;顺着静静流淌的溪流上溯,去仰望喧哗翻腾的瀑布,再在波平如镜的海子旁梳理我长长的黑发。
纵使已习惯约束的⾚⾜,舒展开来仍然是这样让人为之心颤。娇嫰的⾜心踏在油绿的青草上,细

的草叶拂过⾜背。天地一片宁静,连夜风也不肯飘扬我的发梢。慢慢地向着去处去,偶尔也有虫鸣叽叽,是我踏碎了它的梦境,做了一个可厌的闯⼊者。
潺潺流动的⽔声,不绝在耳畔低语,我却读不懂它的含义。无来由的伤感,我依然不知九寨的面貌。
“疑是银河落九天”的熊猫海瀑布在哪儿?
那些将火红的枫叶,滴翠的松柏,姹紫嫣红的野花,千年的古熔岩印染而成的五彩池在哪儿?
我要看看会在⽔里飞的鸟,能在天上游动的鱼。
我在珍珠滩头细数它的晶莹剔透,我要在五花海里找到一条条鲜活的⾼山裸鲤。
还有火花海,芦苇海、天鹅海、熊猫海、树正瀑布群…那118个传说中姑娘梳妆的宝镜,已然化⾝成为了“海子”——大海的儿子。我要将它们的灵

统统汇⼊我的脑海。
蔵乡九寨,容中尔甲唱着天籁之音,纯朴的蔵民更捧出了一杯杯酥油茶青稞酒,还有一碟碟五香牦牛⾁。可是,他们在哪儿?
这是九寨吗?只有寒冷与稀薄空气的窒息感。
不是九寨吗?遵从心的方向,难道也会错误?
我踉跄地行进,一如小红帽走在深幽的森林。人人都说美,是不是他们⽩天进沟,夜晚便躲在了蔵胞家的帐蓬或旅馆里安睡。
偏我来得是黑夜,我看不到它的面貌,没有什么美丽的视觉大餐。我只觉得寒冷与凄凉,在獬跚铩?

茫的摸索总是

茫地恐慌着。
我渐渐镇定下来,我向着近处的山峰前进,我纵使不能触及⽔的灵魂,却可以更早地感受到

光的摸抚不是吗?
我蹒跚地前进,一如刚被放逐的⽩雪。
许是永到不了了,沉重的眼睑抗拒着我的决心…
天光大亮的时候,我在寒冷中醒来,手⾜冰凉,额头滚烫。
原来,我还坐在这张小小的凳子上,还在这小小的院墙內倚壁而眠。
扶着墙站起来,酸疼的膝盖无力地去撑起我的摇晃的⾝体。
我想我病了。
走进一家小小的诊室,睡眼惺忪的医生检查完毕,说我没有生病。
我无力与她辩驳,只深深将自己埋在藤椅里。
“你长期睡眠不⾜。”
是的,我无语。
“睡眠质量也不好。”
是的,我无语。
“也会多梦。”
是的。我无语。
她又问:“比如,昨晚梦中你去了哪?”
“九寨!”我长长地叹息:“我梦游去了九寨!”
“九寨?”她惊诧地道:“老天,我也刚梦到那儿!”
…
“是吗?什么时候,我们同行?”我微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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